小男孩反问道:“家?”
见他这般神情,宋轻风牵住了他的手,如牵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面上却假装随意地道:“那没办法了,只好我带着你了。”
她醒过来时,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更没有家,彷佛她是从这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一般,除了浑身的疼痛,心头也无乌云蔽日,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这荒郊野岭,终于瞧见一个活人,还与她一般,失了记忆,也没有家。
她自然不想放过他。
她抓着他的手安慰道:“跟我走,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小男孩看着她,瞧见风吹来,将她发丝散乱落在面上,发绳早不知丢哪里去了,她不断地用手拨来拨去,他一声不吭低头掀起深绿色的衣摆,用力拉扯,扯出一块破烂的布条。
他笨拙地用布条绑起了她的头发。
她随手摸了摸笑道:“你这衣裳不错。”
说完牵着他的手,与他走了不知多远,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气渐渐冷了,野果终究难以裹腹,两人年纪小,具都奄奄一息。
她饿中生智,一把拽过他脱了他的外裳,仔细洗了洗,可惜衣裳缺了一角,只能换些银钱买馒头。
拿到馒头,他却宁愿饿着肚子,生了气。
宋轻风哄骗他多时,他几日都对她不理不睬。
宋轻风到底有错在先,只好蹲在一旁,扯了路边野草来,循着肌肉的记忆,编了一只草蟋蟀。
她将草蟋蟀送到他的面前蹦蹦跳跳地道:“别生气了,看我给你表演,以后我给你买许多许多的漂亮衣裳。”
他绷了几日的脸到底松动,接过了草蟋蟀拿在手中。
过了许多才如大人一般地道:“以后莫要再随意脱旁人衣衫。”
宋轻风道:“我是瞧见你里头还有衣裳的,而且我给你买了件新的,只是粗布造的,不如你原来的好。”
他一时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衣冠不整,如何见人。”
他说起话来像是大人一般,摸到蟋蟀却到底生了孩童心性,玩起来爱不释手,上下仔细摸遍了问道:“这是你母亲教你的吗?”
“自然是……”宋轻风话到嘴边,便卡住了,母亲?
她突然感到心脏狂跳,口干舌燥。
我母亲?在哪里?
小男孩察觉了她的异常,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闭紧了嘴。
他欲要安慰她,却听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响。
两人抬首看去,却见烟尘四起,一大队官兵正往此处来。
是寻他的人来了。
眼瞧着人越来越近,他急切地抓住她就往远处跑。
两人不知跑了多久,直跑得天昏地暗,险些背过气去。
追在身后的声音终于远了。
小男孩皱了眉头,他知道两人躲得过今日也绝躲不得明日,若再这般下去,只会连累她,只是与她道:“明日我们分头跑,你往西边去,我往东边去。”
宋轻风抓住他的手道:“在哪汇合呢?”
小男孩勉强扯了扯唇道:“在西边的小镇。”
宋轻风道:“好,我在西边的小镇等你。”
夜幕降临,月光却照进来。
无意中一阵金光闪过。
她看着他手中捏着草蟋蟀,却隐约从袖口里透出金光。这些日子他捂得严实,何曾露出来过。
她却心中剧震,一把夺过他的手腕,瞧见一枚金镯正缠在他的腕间。
她不及细看,只觉得口中一甜,头脑一阵阵剧烈刺痛,天旋地转。
晕过去前,只瞧见少年惊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