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里的日子,过得没头没尾。
具体是五十年还是八十年?林子(或者说,雪姬)早就不记了。
这鬼地方终年飘雪,白天黑夜一个样,冷得能冻住时间。
一开始,她只想离黑死牟那混蛋远远的,最好永远别见。
但这雪山好像被无惨或者鸣女那家伙动过手脚,像个巨大的迷宫加牢笼,怎么绕都绕不出去,最后总会“碰巧”回到黑死牟附近那处相对避风的山坳。
她试过独自在暴风雪里走,直到身体冻僵,被埋在雪堆下,最后还是黑死牟像挖尸体一样把她刨出来,扔回那简陋的冰洞里。
她也试过攻击他,用那微弱得可怜的、只能在指尖凝结一点冰屑的血鬼术,结果自然是被轻易制伏,换来更长时间的虚弱和饥饿。
“别白费力气。”黑死牟总是用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冷冷地陈述,“你需要我的血,才能活。在这地方,你逃不掉。”
林子恨得牙痒,但没办法。
他说的是事实。
没有他定期提供的、混合了他血液的冰冷肉糜,她这具排斥人类血肉的鬼躯,早就崩溃了。
饥饿感是比寒冷更可怕的折磨,能逼疯任何理智。
于是,一种扭曲的共存模式形成了。黑死牟会定期离开,不知道去猎杀动物还是做什么,带回冻硬的肉块和他自己的血。
林子则待在这个勉强能挡风的冰洞或岩石缝隙里,像只被豢养的、病恹恹的野兽。
时间久了,极度的无聊和无处发泄的恨意,反而让她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身上——这具变成鬼的身体,和那微弱得可笑的血鬼术。
最开始,她只是反复尝试凝聚指尖的寒气。最初只能弄出一点冰霜,后来渐渐能形成指甲盖大小、薄得像纸、一碰就碎的冰片。这玩意屁用没有,割雪都费劲。
她烦躁地把冰片捏碎,看着冰渣落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种独特的、将意志与力量灌注于刀锋的感觉。
呼吸法。
日之呼吸是缘一的,她学不会。月之呼吸是岩胜的,她更不想碰。她自己的,是雪之呼吸。
冰冷,静谧,带着冻结万物的决绝,也有守护一隅的坚韧。
变成鬼后,属于“人”的呼吸循环早已停止,但那种“韵律”,那种调动内在力量的方式……好像并没有完全消失?
只是变得……更加阴冷,更加内敛,更加……渴求能量。
她下意识地,试着在体内模拟那种“雪之呼吸”的韵律。不是用肺,而是用鬼躯内那冰冷血液的流动,用骨髓深处散发出的寒气来“驱动”。
奇迹般地,指尖那原本微弱的寒气,似乎……凝实了一点点?凝结出的冰片,边缘好像锋利了那么一丝丝?
这个发现,让她死寂的心里,第一次冒出了一点异样的火苗。
她开始偷偷地、更加专注地“练习”。在黑死牟离开的时候,在漫漫长夜的冰洞里,她一遍遍回忆雪之呼吸的型,尝试将鬼的力量按照那种独特的韵律运转。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鬼的力量狂暴而贪婪,与呼吸法追求的精确控制格格不入。
她经常因为力量失控而导致体内寒气乱窜,冻伤自己的经脉,或者把好不容易凝聚的冰渣炸得到处都是。
但她没停。这成了她对抗无聊、对抗绝望、甚至某种程度上对抗黑死牟控制的唯一方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十年,也许更久。她指尖的冰片,终于不再一碰就碎。她能将其塑形成更尖锐的、小指长短的冰棱,虽然依旧脆弱,但已经能勉强钉进冻硬的木头里。
她开始尝试赋予这些冰棱“动能”。不是用手扔,而是试着在凝聚的同时,用那种异化的“呼吸”韵律,将其“弹射”出去。
第一次成功时,一枚歪歪扭扭的冰棱“咻”地一声,打在了对面冰壁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距离不到三米,威力可以忽略不计。
但她紫色的瞳孔里,却亮起了一丝久违的、属于“掌握”的光芒。
她给这最初级的应用起了个名字,基于雪之呼吸第一型的灵感,但完全鬼化:
「霰雪散止」(さんせつがとつ)。
不再是刀,而是她鬼爪的延伸。将寒气与鬼血压缩于指尖,瞬间激发,形成数枚至数十枚不等的锐利冰弹喷射而出。虽然射程短,威力也远不如记忆中人类时的斩击,但在近距离,尤其是针对眼睛、咽喉等脆弱部位,已经有了威胁。冰弹爆裂开的寒气,也能短暂干扰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