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静静地听着。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握着林清阮的手,拇指在她绷紧的手背上轻轻抚了抚,那力道温和而坚定,像在安抚一只受惊后竖起毛发的小动物。
窗外的光线不知何时被一片飘过的云遮住了一些,室内的光线也随之柔和下来,将两人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阴影里。
“所以,”沈知秋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是因为这个梦,早上才……”
林清阮没有否认,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她的勇气,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缴了械的士兵,所有坚固的防御都在沈知秋温柔而执着的注视下土崩瓦解。
“不是因为发烧难受?”沈知秋又问,目光细细描摹过她已恢复常色、却仍显苍白的脸颊,最后落回她低垂的眼睫上。
“……不全是。”林清阮低声承认。
沈知秋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责怪,反而像卸下了一块石头,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更深的心疼。她将另一只手也覆上来,双手包裹住林清阮微凉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熨帖她。
“林清阮,”她叫她的全名,语气认真得让林清阮心头一紧,“看着我。”
林清阮依言抬起眼。沈知秋的眼眶还有些微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亮而坚定的光,像暴风雨后洗净的天空,沉静地映出她的身影。
“梦是反的,知道吗?”沈知秋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一颗温润的珠子,轻轻落在林清阮紧绷的心弦上,
“我就在这里,好好的,哪儿也没去。你也没有晚一步,”她说着,交握的手指微微用力,嵌入对方的指缝,让那份紧密的牵连感不容忽视,“你现在就抓住我了,抓得紧紧的。”
她顿了顿,看着林清阮眼底深处那抹尚未完全散去的阴翳,声音放得更柔,却也更稳: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什么,那也是我们要面对的事。不是你,也不是我。我们可以一起。”
她的目光清澈而坦诚,带着毫无保留的信赖,“我相信你能保护我,就像……我也希望能保护你。所以,别一个人扛着,也别被梦魇困住,好吗?”
沈知秋的话像一束温暖的光,触不及防地照进了在冰寒天气独自行走的她。而那双眼睛里的信任太灼人,也太沉重,让她几乎想要移开视线,却又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我们一起。
这四个字美好的像童话。
她独自背负了太久,独自消化着所有恐惧与愧疚,这些已经成了她呼吸般的本能。此刻,这个本能正与心底某个微弱却顽固的声音激烈冲撞。那个声音在渴望,渴望这片温暖的光,渴望卸下一点点重量。
最终,她更紧地回握住了沈知秋的手,低低地说了一个字,“好。”
沈知秋眼底的光瞬间亮了起来,像洒满了细碎的星光。身体前倾,额头轻轻抵上林清阮的额头。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微缩的倒影。
沈知秋闭了闭眼,又睁开,声音轻得像耳语:
“说好了,就不准反悔。”
“嗯。”
良久,沈知秋才微微退开,但手依然紧紧握着。她弯起眼睛,那笑容终于驱散了最后一点残留的委屈与忧虑,恢复了平日的明媚。
“现在,”她语气轻快了些,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林警官可以专心陪女朋友吃饭了吗?菜真的要凉了。”
女朋友。
这个称呼让林清阮耳根一热,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嗯。”她低声应道,终于拿起了一直被冷落的筷子。
窗外,云朵飘过,阳光重新洒了进来,将餐桌照得亮堂堂的。
席间,沈知秋一直在给她的小林警官夹菜,“这个南瓜甜,你尝尝。”一块金黄的南瓜落下。“笋尖很嫩。”又一筷翠绿的笋尖跟进。
林清阮的碗很快堆出了一座色彩缤纷的小山。而林清阮对于沈知秋给她夹的菜也不能拒绝,她只能一口接着一口,不停的炫。
吃到一半,她也不甘示弱,也给沈知秋回菜,两人就像幼稚的小朋友,你一筷,我一筷,玩的乐此不疲。
终于桌上的菜见了底,两人这才停止这场略显幼稚但同时也很甜蜜的夹菜游戏。
饭后,两人靠坐在椅子里,沈知秋摸了摸自己微胀的胃,小声抱怨:“都怪你,夹那么多。”
林清阮看她一眼,低声回:“你先开始的。”语气平淡,但眼底那点小小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沈知秋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挠了挠林清阮的掌心。林清阮手指一颤,立刻收紧,将那只作乱的手牢牢握住,还略带警告地捏了捏。
沈知秋非但不怕,反而得寸进尺地,用小指在她手心画起了圈。
而后她靠在林清阮肩上,发梢轻轻蹭着她的脖颈,“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