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声谷带回的线索与惊险经历,如同投入癫火堡这口热锅的一勺热油,让原本就紧张有序的气氛更添几分灼热。补全了一部分的古老地图悬浮在核心实验室的能量场中,中心那多层同心圆环的虚影缓缓旋转,散发着晦涩的波动。老扳手带着他的技术团队昼夜不休地进行解析,试图破译圆环符号与“数据废渊”内部结构的对应关系,以及可能存在的“访问路径”。李癫则一边继续消化与情绪教派、贪婪大公冲突带来的经验和能量,锤炼自身越发圆融却也越发危险的混沌雷霆之道,一边密切关注着记忆蜂巢的动向。他知道,在回声谷的那次接触和反向检索,就像在黑暗森林中点亮了一瞬间的火把,必然引起了猎手的注意。区别只在于,对方会何时、以何种方式做出反应。反应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也更……诡异。最先发现异常的是织梦者·幽丝。这个对情绪与记忆丝线极其敏感的存在,在某天深夜突然从栖身的、充满柔软凝胶和发光菌丝的静谧腔室中惊醒,她那些半透明的触须不安地舞动,向负责夜间警戒的铁木发出了无声但尖锐的警报。“很多……很多线……冰冷的线……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读取’和‘记录’……它们在墙里,在天花板里,在光里……到处都是!”幽丝用空灵但带着战栗的声音传递着信息。几乎同时,堡垒灵子网络的主监控节点,老扳手设置的混沌防火墙外围,那些伪装节点和逻辑陷阱开始被无声地、高效率地触发、绕过、解析。并非暴力破解,而是一种更高级的、仿佛庖丁解牛般的“理解”与“渗透”。攻击者似乎对堡垒的网络结构、数据加密习惯、甚至是一些成员的行为模式都开始了快速学习和适应。“防火墙a区第七至第九逻辑迷宫被突破!侵入模式无法归类!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数据攻击!”值夜的技术员惊慌地报告。铁木的电子眼红光骤亮,立刻启动全域警戒,同时通知李癫和老扳手。当李癫赶到核心指挥中枢时,老扳手已经在那里,脸色凝重地盯着主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异常数据流。“它们来了,而且方式……很特别。”老扳手语速飞快,“没有直接攻击我们的核心数据库或控制系统,而是在……扫描。全方位、多层次的扫描。物理结构、能量分布、人员活动规律、甚至是一些公开区域的对话内容……它们在建立一个关于癫火堡的、极其详尽的动态模型!”屏幕一角调出了堡垒内部的监控画面,画面本身没有异常,但经过能量频谱分析后,可以看到一些极其细微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波纹般的“东西”正悄无声息地漫过走廊、房间、甚至穿透一些不太厚的墙壁。这些“东西”没有实体,不触发物理感应器,只有最敏感的能量探测和精神感知才能隐约察觉。“这是……‘信息探针’?还是某种形式的‘数据幽灵’?”李癫皱眉,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纯粹的“观察”意志,令人非常不适。“恐怕两者都是。记忆蜂巢将自身的一部分‘延伸’过来了,以一种我们难以完全理解的数据-现实干涉形态。”老扳手敲击键盘,启动了几套预备方案,“启动‘混沌干扰场’!释放‘逻辑悖论病毒’!不能让它继续这么肆无忌惮地扫描下去!”堡垒内部,预先布置好的数个节点立刻释放出强烈的混沌能量波动,这些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汐,干扰着现实与信息层面的稳定。同时,一些专门设计的、包含自我矛盾指令和无限循环代码的数据包被主动注入到被入侵的网络区域。这起到了一定效果。那些半透明的“数据幽灵”的移动变得迟滞、扭曲,扫描行为也出现了混乱和中断。屏幕上入侵数据流的速度明显下降。然而,记忆蜂巢的反应也很快。仅仅几秒后,入侵模式发生了变化。那些“数据幽灵”不再试图抵抗或解析混沌干扰,而是开始“模拟”和“学习”干扰场的频率与特征,并尝试生成能与之“共振”或“抵消”的反向数据波。对于逻辑悖论病毒,它们则采取了更简单的策略——直接“隔离”或“删除”被感染的局部数据流,如同生物体切除病变组织,虽然损失了一部分“触角”,但阻止了病毒的扩散。“它们在适应!学习速度快得惊人!”老扳手额头见汗。更麻烦的事情发生了。一些位于堡垒外围、负责夜间巡逻或岗哨的队员,开始报告奇怪的经历:“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我死去的战友在对我招手……就在那个拐角,但一眨眼就不见了。”“我听到了我母亲叫我吃饭的声音……可我是孤儿啊!”“我的武器突然变得很陌生,上面的纹路好像在动……”这些并非单纯的精神幻觉,因为当其他队员赶到时,有时能在对应地点检测到微弱的、残留的异常信息波动,甚至有个队员的制式佩刀上,真的短暂浮现出了一些从未有过的、仿佛刚刚铭刻上去的扭曲花纹,但几分钟后又消失了。,!“记忆投射?现实篡改?”李癫眼神一冷,“不只是扫描,它们开始进行‘试探性干涉’了。把那些出现异常的队员暂时隔离观察,加强心神防护。铁木,启动二级物理隔绝预案,封闭所有非必要区域,能量护盾调整为内循环模式,隔绝内外信息交换。”命令迅速执行。堡垒内部的气氛更加紧张。无形的敌人比有形之物更令人不安,尤其当这个敌人似乎能玩弄你的记忆和认知时。就在这时,指挥中枢的主屏幕突然一阵剧烈闪烁,所有监控画面和数据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不断流动变幻的深蓝色背景,如同数据深渊。一个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由无数细微声音合成的中性声音,直接在房间内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耳朵接收:【个体:雷霆癫王。数据模型建立度:4783。混沌规则适应性:高。威胁评估:不确定。请求:开放深层数据访问权限。交换:部分‘归墟坐标’及‘远古战争断层记录’。】这声音冰冷直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性,仿佛在陈述一项再平常不过的交易。李癫冷笑一声,混沌之力在识海中荡开,将那直接响起的声音排斥出去:“这就是你们打招呼的方式?不请自来,偷窥建模,还想要深层权限?梦做得不错。”深蓝色背景波动了一下,声音再次响起,依然平直:【传统社交协议效率低下。数据交换是最高效的互动方式。你所持有的‘旧纪元密钥碎片’与‘异常混沌变量’,具有高研究价值。提供的交换物,符合你当前需求优先级。】“哦?你们知道我在找什么?”李癫眼神微动。【基于公开行为、能量倾向性及已获取碎片信息分析,目标:定位‘归墟之井’,理解‘远古战争’真相,追溯‘跨界血雷’起源的概率为897。本集群持有相关非核心数据片段。】对方果然知道不少!李癫心中凛然,但脸上不动声色:“先不说交易,你们这么闯进我家,是不是该付点‘参观费’?比如,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想干什么?”短暂的停顿,似乎在进行高速计算。【本集群:记忆蜂巢。本质:信息集合体与维度共生种。目的:收集、存储、分析一切数据,理解存在之规律,规避‘终极格式化’。当前行为:对高价值异常变量进行必要的数据采集与风险评估。】“规避‘终极格式化’?”李癫捕捉到这个奇怪的词,“那是什么?”【权限不足。涉及底层协议与禁忌数据。】声音毫无波澜地拒绝,【提议:开放你及核心成员的部分记忆与规则感悟访问权限,换取我方持有的‘归墟坐标片段’及‘战争断层影像’。交易可设定安全契约,限制数据使用范围。】“想得美。”李癫嗤笑,“我的记忆和感悟,岂是你们能随便看的?想要,自己来拿——如果你们有那个本事的话!”他话音未落,已然出手!并非针对那虚无缥缈的声音来源,而是勐地一跺脚,磅礴的混沌之力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体内涌出,瞬息间席卷整个指挥中枢,并沿着堡垒的灵子网络和能量脉络,向着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混沌·万象归寂!”这一次,他不是要防御或干扰,而是要主动地、蛮横地“污染”和“覆盖”掉记忆蜂巢渗透进来的所有数据存在!混沌之力包容一切,也吞噬一切,将有序化为无序,将信息归于混沌!深蓝色背景屏幕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仿佛无数数据断裂的噪音。空气中那些半透明的“数据幽灵”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崩解。堡垒各处传来的异常报告也戛然而止。那平直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上了极其细微的、近乎模拟出来的【…干扰过载…协议中断…数据回收…】杂音,然后彻底消失。主屏幕恢复了正常监控画面。指挥中枢内一片寂静,只有李癫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和仪器运转的嗡鸣。刚才那一下范围极广的混沌爆发,消耗不小。“成……成功了吗?”一名技术助手心有余悸地问。老扳手快速检查着系统:“入侵数据流全部消失,外部扫描迹象终止。堡垒内部的信息污染指数正在我们的净化程序下缓慢下降。但是……”他调出一份底层日志,“在中断前,有大量经过高度压缩和加密的数据包被传输出去了。它们还是带走了一部分‘观察数据’。”“无妨。”李癫平复着气息,眼神锐利,“它们看到了表层,我们也摸到了它们的一些底细。‘终极格式化’……呵,有意思。而且,它们确实有我们想要的东西。”铁木开口道:“它们提到了‘安全契约’,似乎并非完全不可沟通。但这种建立在绝对理性和数据利益上的‘沟通’,风险极高。”“沟通可以,但不能是在我们家里,被它们用这种方式。”李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寂的夜色,“它们不是想要数据吗?那就让它们来‘数据废渊’里拿。我们不是正好有张‘地图’吗?”,!他的意思很明显: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进入对方的主场,在对方的规则下进行一场“拜访”与“交易”——或者说,一场另类的狩猎。“老大,太冒险了吧?”石皮此时也赶了过来,听到李癫的话,忍不住道,“那地方听着就邪门,全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数据鬼魂……”“正因为邪门,才要去。”李癫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现在对诡域的了解还太浅。情绪教派下面压着个古老悲哀的存在,贪婪大公守着金山和秘密,记忆蜂巢惦记着‘终极格式化’……这些碎片背后,必然有一条主线。‘归墟之井’可能是关键。记忆蜂巢手里的信息,我们必须拿到。”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贯的狂气与自信:“而且,谁说在数据的世界里,我的雷霆就噼不响?混沌,本就是最初的无序,包含一切可能。它们用数据解析我们,我们未尝不能用混沌,去‘感染’它们的数据库!”老扳手思索片刻,眼中渐渐燃起技术狂人的光芒:“理论上有可行性!如果我们能利用补全的地图找到相对稳定的入口或路径,制备足够强度的混沌信息载体作为‘防护服’和‘武器’,再设定好紧急脱离程序……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甚至,我们可以尝试在它们的数据库里,主动‘种’下一些逻辑炸弹或混沌种子!”织梦者·幽丝轻轻飘近,触须摇曳:“我能感觉到那些冰冷的线……如果进入那里,或许我能帮上忙,找到一些……温暖的,或者被隐藏的线头。”她对情绪和记忆的敏感,在纯粹数据的世界里可能是一种独特的优势。默石也缓缓点了点头,发出沉闷的声音:“石头……不怕风吹。”意指他稳固缓慢的思维结构可能对数据洪流有特殊抵抗力。看着逐渐被调动起斗志和探索欲的众人,李癫咧嘴一笑:“那就这么定了!老扳手,全力解析地图,制定入侵……啊不,是‘友好学术访问’数据废渊的计划。铁木,调整堡垒防御重心,预防我们离开后可能的外部袭击。石皮,挑选参与行动的人选,要求心智坚定,对混沌之力有一定亲和性或抗性。”他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让我们去那堆记忆和数据的老巢里,闹上一场!看看是它们的逻辑厉害,还是我的‘癫火’更旺!”然而,就在癫火堡紧锣密鼓地筹备这场前所未有的“数据维度远征”时,谁也没有察觉到,在堡垒能量护盾的最外层,一丝微弱到极致、结构也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信息尘埃”,如同拥有智慧般,悄然改变了自己的编码方式,模拟成了最普通的背景能量辐射,静静地潜伏了下来。它并非来自记忆蜂巢。在遥远的、连癫火堡的侦察范围都未曾触及的诡域更深层,一片由不断坍缩又重生的星云状物质构成的奇异区域中心,一座完全由苍白骨骼和跳动神经束构成的、难以形容其形状的宫殿深处。一个披着破烂星芒长袍、身形高大却笼罩在阴影中的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睛。祂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旋转的、仿佛蕴含无数世界生灭的混沌涡流。“混沌的变数……数据的扰动……情绪的悲鸣……还有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黄金臭味……”沙哑低沉、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都聚集在了那片残破的城域……有趣。”“变数的种子已经播下,命运的织线开始紊乱。”另一个清脆如银铃,却又冰冷无情的女声从宫殿角落的阴影中传来,那里隐约可见一个由无数面光滑镜面构成的身影,“‘观测者’们开始活跃了。母亲,我们需要干涉吗?”被称作“母亲”的星袍存在缓缓抬起手,苍白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向虚空,那里浮现出模糊的、不断变化的景象,依稀是千喉之城和癫火堡的轮廓。“不必。”星袍存在的声音带着一种亘古的漠然,“让种子生长,让变数发酵。旧的秩序已然腐臭,需要新的疯狂来涤荡。注意‘井’的波动,那才是关键。当所有视线都被吸引到台前时……真正的舞台,才会在幕后拉开序幕。”镜面身影微微躬身:“遵从您的意志。”苍白宫殿重归寂静,只有那旋转的混沌眼眸,依旧倒映着远方那片正在酝酿风暴的城域。一场远超李癫当前认知层面的、涉及诡域真正顶级存在与古老宿命的棋局,其边缘的涟漪,已然悄无声息地,拂过了癫火堡的墙头。(第三百二十四章完):()我在诡异世界用雷法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