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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时辰前
宫墙上最后一点余光也被夜色吞没,层层宫门次第关闭,大臂粗的门栓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皇子季恒,站在亮堂的大殿护栏处,指尖按着冰凉的石栏。从这里望下去,整座皇城如同沉睡的巨兽,不知吞噬了多少生命。
“殿下,您请回偏殿休息吧,天天这样守着,身子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脸的笑,站在季恒身后劝道。
“那我回去了,有劳李公公了。”季恒装模作样了几日,早烦了,扯了个微不可见的笑,转身回自己暂住的偏殿。
康童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个准信!他真是一天都不想等了!
这偌大的皇宫,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现在却没有一点属于他的地方,让他如何能甘!
父皇到底病得怎么样?他有心尽孝,可是太子不许任何人接近父皇。若父皇真的不治宾天,那皇位肯定就落到太子头上了!
太子怕什么他太清楚了,无非是因为他外公手中的军方背景,国师又与他交往过密,怕朝中官员们畏惧国师,最后站在他这一方。
他甚至怀疑父皇的病也是太子一手炮制,他不让自己接近父皇,也不想让父皇清醒,直等父皇病故,他就能顺利继承皇位。
季恒疲惫地推开门,室内烛火昏暗,只有几盏橘黄的光在黑夜里拼命燃烧。
“殿下可是等急了?”康童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季恒身子颤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忙走近康童。“国师你来了!我在这儿一日也不想呆了。”
“别急,我就是来通知殿下,今夜便动手。”康童燃起一支蜡烛,举到脸前,面上明亮,身后漆黑。
今夜?他没想到这么快!“我如今在宫内,宫门已经下了钥,怎么去召集人手?”
“我带殿下出去,另外我门下弟子有七十,一同交给殿下率领,就从东华门进。”
东华门,季恒早早安排好了棋子,他的心腹今夜职守的就是东华门。
季恒能用的人只有自家与外公一家的家奴,再加上国师府弟子,总共也不足三百。夺权这种事,除了家奴和外戚,他一个外人也不敢用。
外公手里执掌的军队远在边疆,远水不解近渴,那是他拿下皇位后,稳固朝廷时才能动用的力量。
而皇城禁军有三千!但每个城门只有五百值守,四个城门相距有些距离,不好立时支援。另有一千人在宫中各处巡视,保护皇帝和随时支援各处城门。
他们只能速战速决,趁援兵未到之时杀至父皇寝宫。
看到约定的信号升起时,东华门的两个卫兵神色变得难看,彼此互看一眼。
很快,东华门外有人叫门。
“是三皇子?”有人听出门外人的声音。
“三皇子不是在宫内吗?”有人奇怪。
“也许是下钥前从别的门走了,这么急的出去又回来,准是有急事。”
“不管是谁,都不能开门。”小队首领大声喝斥,目光往几人脸上一一看过。
下钥后,没有圣令绝不开门,这是规矩,不会因为门外的人是皇子而有所改变。
惊变突起,小队首领身侧之人突然发难,一把匕首从盔甲间隙插入他脖颈。血从他的嘴里涌出,他发出嗬嗬声,眼珠转向身侧的心腹,那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
“大皇子谋害皇上,三皇子奉陛下密旨勤王,有挡路者以谋反论罪!”三个人拔刀怒喝。
卫兵首领身死,众人慌乱不知该如何抉择,趁这会功夫一人持刀防卫,两人冲过去开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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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混合着花香,泥土被踩踏腾起的土腥味,但最浓的,是挥之不去的铁锈味,那是鲜血的味道!
汉白玉台阶上有泼洒喷溅的血渍,执锏持戈的黑甲武士与普通布衣的两拨人厮杀成一片,每挥起长刀就会带出一片血珠。
沈菁皱眉看着,几次想上前都被楚信死死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