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不用,贝卢斯科尼先生不会允许他们穿进米兰内洛的。”莱奥面部扭曲。
米歇尔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凝重表情,握紧了莱奥的手:“纳多,答应我,如果可以,一定要让他放弃。至少在我去米兰谈合作的时候,不要让我看到!任何地方!”
莱奥回握米歇尔,学着米歇尔的夸张腔调:“我会的!”
离开米歇尔的办公室时,莱奥感觉内斯塔的时尚企划带来的精神冲击,某种程度上冲淡了那不勒斯之行的沉重。
人类世界的荒诞有时比阴谋更让人难以理解。
黄昏时分,莱奥乘坐的车驶入罗马下城区。
这里的氛围与市中心截然不同。
街道更窄,墙壁上涂鸦更密集,晾衣绳像蜘蛛网般横跨巷子上空。老人在门廊下摇扇子,孩童在石子路上追逐足球,空气中飘着炖菜和廉价香烟的味道。
玛丽亚的住所在一栋四层老楼的顶层。莱奥停好车,抬头望去。阳台上那几盆天竺葵如今开得正艳,白色蕾丝窗帘在微风中拂动。
看起来很普通,祥和,且温馨。
但现在的莱奥知道,并不完全是这样。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脏乱差的下城区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反常的景象。
他上楼,在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楼梯转角处停顿了一下。这里能看到下方街道的情况——没有可疑车辆,没有徘徊的人影,至少明面上没有。
他敲响门。
几秒后,门开了。
玛丽亚站在那里,系着印花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她的浅金色头发在脑后挽成松散的发髻,几缕碎发落在额前。看到莱奥时,她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灿烂的笑容。
“莱奥!我的天,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她的意大利语依旧有轻微的法语口音,嗓音温暖柔软。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和去年时一模一样。
莱奥走进公寓,闻到烤饼干的黄油香气和淡淡的薰衣草味。客厅布置得舒适整洁,沙发上是手工钩织的毯子,壁炉台上摆着家庭照片——大多是比利时风景和她年轻时的照片,没有扎加里亚,没有莱昂纳多……也没有马克·朗贝尔,这里名义上的男主人。
“马克不在家,我在烤松饼。”玛丽亚匆匆擦手,“老家的传统。你等等,马上就好。”
她消失在厨房里,传来烤箱开关的声音和碗碟碰撞声,朴实勤恳,再想起她表现出的豁达生活态度,好像与那些旧贵族八杆子打不着。
玛丽亚……真的带着利涅的姓氏吗?
莱奥站在客厅中央,目光仔细扫过房间。
他来的突然,玛丽亚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收起来。
书架上除了小说和烹饪书,还有几本精装的政治学著作。茶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杂志,是法语的经济学刊。窗台边的小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合着,但电源灯还亮着。
普通中年妇女的住所,但细节处透露出不普通。
“坐呀,别站着。”玛丽亚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是金黄色的松饼和两杯红茶,“你今天怎么会来?我看了欧冠决赛,你扑出那个点球时我差点把电视遥控器扔出去!为了了解我的儿子,我可没少恶补足球知识。”
她笑得眼睛弯弯,眼角的皱纹显得温柔。莱奥在沙发上坐下,接过茶杯。
“我来罗马办点事,顺便看看您。”他说,声音比平时柔和些。
面对玛丽亚,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警惕——也许因为玛丽亚温和带着母性的气质,也许因为她曾讲述的那些爱不似作假……让他想起很久以前,还是小猫时,一只老野猫曾温柔地舔过他受伤的额头。
“真好,你能来真好。”玛丽亚坐在对面,给自己也倒了茶,“不过你看起来有心事。怎么了?足球上的事?还是……别的?”
她的猫一样的眼睛注视着他,眼神里有真实的关切。莱奥放下茶杯,斟酌着词句。
“我去了那不勒斯。”他缓缓说。
玛丽亚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哦?去度假吗?那里的披萨确实是最好的。”
“不完全是度假。”莱奥盯着她,“我见到了一些人。听到了一些……关于过去的故事。”
“夫人,这次我想听的故事不只是加托,还有利涅。您和比利时有关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