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别有用心的细作?还是……你以为,凭此就能解释你私自绑架郡主、意图行凶之事?”
他停在幽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谁许你擅自做主,擅自行动的?”
“属下……属下只是……”幽影语无伦次,颈侧的麻痹感越来越强,心知那毒性厉害,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更怕的是宴时此刻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彻底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宴时不再看她,转而走向舒挽。
舒挽蜷缩在墓碑旁,长发凌乱,衣衫破损,露出染血的肩头,右手腕不自然地弯曲着,脸色苍白如纸,眼泪无声地流淌,看起来凄惨可怜到了极点。
宴时嘴角微勾,这个宋意欢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刚刚他还在想是不是趁此机会直接处理掉她?
可当看见她落下风的时候他忍不住想出手相救,她的表现又出乎他的预料。
幽影作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杀手,刚刚若不是他出手,只怕今夜要死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中。
这让他不得不要重新认识眼前的这个“弱女子”。
宴时在她面前蹲下,玄衣的衣摆铺在肮脏的泥地上。
他伸出两指,捏住了舒挽受伤的右手手腕。
舒挽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眼泪流得更凶。
“郡主,”宴时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可否解释一下,你刚刚都做了什么?”
舒挽抬起泪眼,声音哽咽破碎,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凄然:“大人,幽影姑娘她,她要杀我!”
宴时静静地听着,他以为宋意欢会说一大说辞来解释,让他相信,没有想到她竟然只有这么一句话。
怎么办?他发现明明知道这个宋意欢不寻常,不该留着,却舍不得杀了她?
“幽影。”他背对着跪地的女子,声音重新变得冰冷,“私自行事,绑架郡主,意图谋杀。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该知道规矩。”
幽影心如死灰,伏地颤声道:“属下……知罪。”
“自去刑堂,领五十鞭,禁足思过崖,无令不得出。”宴时的惩罚,比舒挽预想的还要严厉残酷得多。
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对于宴时来说,幽影才更重要不是吗?
幽影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绝望和难以置信,但对上宴时毫无波澜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宴时不再看她,他弯腰,将地上似乎因脱力和惊吓而无法站起的舒挽打横抱起。
舒挽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将脸埋在他胸前冰冷的衣料中。
宴时抱着她,转身离开这片弥漫着血腥和烟雾的坟场。
他的步伐很稳,怀抱并不温暖,甚至带着夜风的凉意。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只有两人能听见:
“宋意欢。”
舒挽呼吸一滞。
“你的簪子,掉在了东南方第七步的草丛里。”他顿了顿,补充道,“针尖的毒,很厉害。下次若要防身,记得选个更稳妥的时机。”
舒挽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啜泣都忘了。
他看见了!他刚刚全程都在旁观!
还好她刚刚打千叶飞针的手法的时候有烟雾的掩盖,他应该看不太清楚,不然不会是这个反应。
宴时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她,稳步走入更深的夜色。
小白兔的皮,今晚是被彻底撕下来了。
宴时没有当场揭穿她,没有追问,反而用一种近乎默许的态度,处理了幽影,并“提醒”了她。
他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