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这么赶紧吧?”朱颜听他这么说有点不舒服,纠正说,“将来真有个女儿,你还真这么干?”
邵远就笑:“不敢不敢,举人女婿是好,但也得看人品德行,要是遇上那些个学问好,却德行差的,就是个金疙瘩我也不将女儿嫁给他。”
夫妻俩一唱一和地,一譬往后院走一譬说,根本没理会跟在后面的邵堂。
“邵秀才,你们回来了。”王仁打着算盘,抬头看到邵堂招呼他。
邵堂被兄嫂寒碜,心里发气,冷冷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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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就得了信,打邵堂的那三个人找到了,开始嘴硬,后头挨个下刑,陆续供认出了就是徐晖赁的哥仨。
顺着交待的话,官差去了赌坊找回那徐家给的五十两银票,再去相应的钱庄查看流水账册,物证就有了,人证于掌柜,这三人只能摁手印画押,蔡知县就命衙班的人去徐府拿人。
范县丞在家里大发雷霆,徐晖求上门来,他根本不见,让管家将人赶走。
他喘着粗气坐在太师椅上,暗恨这徐晖蠢钝。其实这件事他办得简单粗暴,大体是不会有什么错漏的,不过错就错在他居然给的是银票而非现银,加上赁的这三个人都是好赌成性,本来都走了,见城里没什么动静,手里又捏着钱,就壮着胆子回了城里。
衙门的人找到他们时,正在赌坊里上蹿下跳,一拿一个准。
没一会,外头没了动静,范县丞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片刻后,有丫鬟急匆匆来报:“老爷,太太她,她上吊了!”
范县丞心内俱震,正要起身拔步去查看,不过却顿住了脚步,问:“现在如何?”
丫鬟说:“被救下来,可人还昏着!”
范县丞冷哼一声,“要死要活,由她去!”
随后换衣裳去了衙门。
蔡知县也正在气头上,见范县丞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更何况是你岳家,只要不是大毛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无大碍,可现在闹出这样的事,你说说,怎么办?”
“县尊,这事,这事其实我也不知情,”范县丞决意装傻充愣,拱手深拜,态度谦卑愧疚,“不过是我督管妻家人不力,说到底我也是有罪的,今日才无颜来见您。不瞒您说,我妻更是愧疚,险些自缢在家中。”
蔡知县没想到这么严重,居然要闹出人命,忙问他怎么回事。
范县丞就将事情简单一说,得知范太太被救,蔡知县也就叹了口气,不再怪罪他。
过了片刻,曾师爷来回话:“县尊,徐秀才方才进了地牢还没关押就招认了,就是他指使人殴打邵秀才,也签了字画了押,这是结状。我已经安排人带他去了下班房看管,要怎么处置还请县尊大人示下。”
蔡知县松了口气,此事能立刻解决总是好的,就说:“既然他认了,打板子坐牢就不用了,毕竟是有秀才功名的生员,让他赔邵秀才十两银子的汤药费和赔偿费,再登门道歉即可,依照这个结案吧。”
闻听后,范县丞也跟着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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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崇却像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只是赔汤药费?”他质疑真实性。
邵堂是来登门拜谢的,谁知陶崇得知结案结果时,震惊地站了起来。
陶老太太更是义愤填膺:“堂堂县衙,居然断案如此糊涂草率,打了人,就只需要赔点钱!”她气道,“既然如此,你也找人去打那徐秀才一顿,将那十两赔给他!”
这分明就是气话,也不可能实施,邵堂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拱手谦敬道:“多谢老夫人关切,只是此时县衙已经下了结状,若我再生事端,只怕知县大人断然容不下我。”
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他虽然拜了尹老为师,可尹家长子远在汴京,真要有什么事尹家也不一定会全然护着他,因而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了。
陶崇赶紧安抚老妻:“此事有待商榷,你别上火,快喝口茶消消气。”
他原本着匡正读书之道的心去替邵堂主持公道,也是给自己的学生有个交待,不至于哑口无言,但谁知县衙居然如此徇私舞弊、任人唯亲。
他面容肃谨,越发凝重,起身说:“你,跟我去一趟卫博士家。”
邵堂心中一动,道声是赶紧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