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节,好壮烈,要的就是你这种宁死不屈的风骨,我保证让你求仁得仁。”顾平川收回右脚,挥手叫人来将这几人捆起来,“不劳你做什么,只要你用‘碧华’的身份去死就够了。”
几个灰衣教徒将中药的黑衣人拖进屋内绑在一块,李进疑惑地问:“不是说好我只负责引他们进来,你们会将人带走吗?为什么要放在我家?”
“李公子,事情未完,暂借贵府宝地一用。”顾平川说,“他们若有接应人,也会来这里寻找,方便到时候一网打尽。放心吧,我答应过你,只要此事结束,我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
李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踌躇道:“那……那他们绝对不能死在我家,影响我日后的前途……”
刀疤男人忽地冷笑一声:“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收拾收拾跟我们一块儿死吧,看不出来么,他就没想让你活着走出这道门。”
李进倏然扭头:“什么?”
“他要冒充我们去干坏事,然后引追兵到此地,杀了我们,将一切栽赃嫁祸给龙沙,他们再逃之夭夭。”刀疤男人盯着他道,“你作为旁观全程的唯一知情者,一旦说破这事是十相教干的,他的计划就全白费了,所以他当然会杀你灭口。”
“可他……他答应我……”
李进惊恐地望向顾平川,手足冰凉,双腿软得打颤,喃喃道:“我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我身败名裂、我一辈子考不中举人!”
顾平川平静地注视着他,最后露出一点苦恼的微笑,带着几分嗔怪责备刀疤男人:“我原本想让他走得高兴一点,可你非要戳穿,未免太不识趣了。”
“为什么?”李进嘴唇哆嗦着,“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顾平川歉然道:“情况有变,李公子,对不住了。”
他态度非常温和,下手却毫不留情,一记手刀砍在李进颈侧将他放倒。
刀疤男人问他:“其实最开始你是真打算将李进纳入十相教中,不然不会放他一条生路。后来刺杀夕陵使臣失败,他被我们的人盯上,你将计就计推他推出来做诱饵,钓我们上钩,这我都能理解。可是你本来不用杀他,只要把我们带去别的宅子,就能把他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就像你刚才说的,因为他今天听到的事情太多了。”
顾平川招手让人过来捆起李进,亲手拖着他放在刀疤男人身边:“我若放了他,日后你们‘碧华’的人会找到他,夕陵的人也会找到他,他能被十相教打动,就能被其他人打动,我思来想去,还是死人的嘴最严实,所以……就这么着吧。”
很可惜李进晕了,不然刀疤男人真想看看他听到这番话是什么表情。
可是如果顾平川已打定主意要杀了李进,为什么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给他解药,直接让他瘫在那里不就得了吗,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仔细想想刚才李进那番话,除了暴露他的恶毒和愚蠢外没有什么有用的内容,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家子受尽迫害,无人幸免……
等等。
有种极其微妙的异样感在他的意识里倏然划过,快得仿佛幻觉。
刀疤男人沉默地眯起眼,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进门后和李进的全部对话。
“我母亲卧病在床,下面还有两个未成丁的弟妹”“我给人抄书,能赚出自己的笔墨钱”“弟弟八岁,妹妹五岁”……
“还有个弟弟,书读得不成,送去万虹楼学徒了。”
时近黄昏,房间内仅剩一点从窗口破洞投下的微光,也被面前的人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雕刻着兽纹的银色面具渐渐逼近他,语声柔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你在想什么?”
抬头对视的刹那,刀疤男人忽然伸手擒住他右腕,闪电般反手一拧,借力纵身跃起,右掌啪地切中肩井,左足在他膝弯连踢两脚,只听喀嚓喀嚓数声闷响,顾平川四肢尽断,如同一只拎起一角的破麻袋,软绵绵地耷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