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正德仍旧对她又打又骂,导致许小芹早产。
生完丁铃铛后,许小芹肉眼可见地老了不少,仿佛把最后一口气淬在了这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她不再是那个会笑喜欢跳舞为丁野遮风挡雨的女人了。
丁铃铛正式断奶那天,许小芹病倒了。
严重的抑郁症。
从生下丁野的时候就有了。
许小芹走的那年,丁野刚7岁。
“……妈妈对不起你。”许小芹躺在床上,眼泪模糊了双眼,气息微弱:“你要、好好照顾妹妹,她、是妈妈……留给你的、礼物。”
“妈妈!!”
“小野……”许小芹躺在床上,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却用尽全力抬起手,想最后再碰一碰她可怜的孩子。
“不——”
那是丁野第一次面对离别,还是天人永隔。
旁边丁铃铛还不到晓事的年纪,看到哥哥在哭,妈妈再也没睁开的眼,终究血浓于水,她哇地一声痛哭出来。
第二年,程言两兄弟来了双河。
那日在外婆家待过后,丁铃铛喜欢上了尚在襁褓中的程说,可小家伙似乎很喜欢丁野,每次他来时,圆溜溜的眼睛总是盯着他瞧。
一被丁野抱着就不哭不闹了。
连程言都有些吃味:“到底谁是亲哥?”
丁野看着怀中的小小人,比当初抱丁铃铛时还局促,怕劲儿大了弄疼小孩,劲儿小了把小孩摔着。
起初他不清楚怀中的小孩对自己的重要性,只无端地生出羡慕,如果铃铛出生后也能如他一般就好了。
丁野并不反对丁铃铛每天偷偷去找小程说玩,他自己知道没有朋友是什么滋味,只是这程家两兄弟看着家世不一般,不知道哪天就会离去,他怕到了那天小妹会接受不了。
丁野想了许多理由劝慰小妹,只是没想到,先离开的会是他可怜的妹妹。
丁野终于忍不住跟丁正德大闹一场,悲痛将小妹下葬,自己却被赶出了家门。
那时大冷的天,丁野穿着很单薄的衣裳,整个人瘦得突出,穿着并不合脚的鞋,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冷风刮得他脸疼,他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
丁家的事闹得满村皆知,程言找到丁野时,少年躲在草垛里奄奄一息。
看见程言的那一刻他心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有点遗憾。
他想开口跟程言说,别救自己……
就让他随风,跟着这雪,去寻找他的亲人。
从程家醒来时,身上穿着干燥带着洗衣粉香味的衣服,丁野出着神,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很小很小的小孩嘤咛声,丁野转头看过去,看到旁边襁褓里的小程说。
小孩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看到他就笑了。
程家卧室不大,却很温馨,橙黄色的火焰烤的人心里暖暖的。
许小芹的去世给了丁野很大的打击,丁铃铛的死更是压垮了他,他觉得人生已毫无意义,但在这一刻,他看着旁边对他笑着的小孩,那无处发泄的情绪忽然有了突破口。
他抱着小程说大哭了一场。
眼泪洇湿了被褥,落在了小程说的脸上。
整个卧室充斥着丁野压抑而痛苦的哭声。
程言做完饭进来房间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着睡着了,双方脸上都有着未干的泪痕。
程言走过去,挨个掖了被子。
最后,他手在丁野额头上探了探,确认没发热后松了口气。
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丁正德最近迷上了打牌,好几天不回家,根本没打算出来寻自己唯一儿子。
丁野在外婆家休息了几天,怕连累一屋子老小,伤好后就重新回了“家”
丁野的思想一直比同龄人更成熟,他早已习惯过滤负面情绪,否则迟早会被思虑压垮,他一天比一天沉默,少有的笑容尽数给了程言外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