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妳没有反抗。
妳像是又回到那段被驯化的日子。
妳跪着、低着头、等待指令。
妳甚至听见梦里的自己说:「……好。」
那是妳最害怕的两个字。
妳以为离开他那天、报警那天、被打断肋骨那天、走进医院那天——妳就已经彻底清醒了。
但原来不是。
原来身体会替妳保存过去的恐惧。
原来梦会在妳最不防备的时候,把那些妳埋得很深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梦里的妳没有哭。
没有叫。
没有挣扎。
这才是PTSD最残忍的地方——它不是用恐怖吓妳,而是用妳熟悉的痛把妳抓回去。
妳曾经以为习惯,就是爱。
但梦里妳才知道——习惯也可以是监牢。
妳是被自己的心跳震醒的。
床单湿掉一片。
不是汗,是恐惧把妳的皮肤逼出来的冷意。
房间是黑的。
但比黑更可怕的是——妳醒来后的前五秒,妳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妳伸手摸旁边,摸到的是自己的枕头。
妳才慢慢确定:妳在家,不是在那个房间,不是在他身边,不是在跪着。
妳坐起来时,手还在抖。
脚发软。
喉咙干到像被刀割过。
妳花了好久才敢把脚放到地板上。
妳不敢开灯。
妳甚至不敢照镜子。
因为妳怕看到的不是现在的妳,而是那个被命令的影子。
妳抱着自己的膝盖,呼吸一口、两口、三口。
直到胸腔不再那么紧。
妳第一次知道——原来PTSD不会事先通知。
它不像痛风或感冒那样有前兆。
它就是会在妳以为自己准备好重新开始时,突然敲一下门。
不是要把妳拉回黑暗,它只是提醒妳:妳曾经在那里活过,妳走出来过,妳现在在光里,但光不是一夜长成的。
妳坐在床边,环境很安静。
妳没有尖叫、没有抓头发、没有冲去找人。
妳只是呼吸、让自己回到现在。
妳拿起手机,滑到相簿。
妳看到妳主持活动时站在台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