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的时间,足够一只雏鹰长出新的羽翼,也足够她学会如何与曾经的主人保持安全的距离。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萧令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契约而已。”
“是,契约。”苏云絮重复这个词,唇角极淡地弯了一下。
那笑意很浅,一闪即逝,却让萧令珩心头某处轻轻一揪。
她忽然不想再谈公事。
“肩上的伤,好了吗?”她问,目光落在苏云絮左肩的位置。
苏云絮明显怔了怔,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早就好了。”她低声答。
“那就好。”萧令珩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隔着桌子看她,“这段时间,你过得如何?”
这个问题超出了契约范畴。
苏云絮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眼眸在窗边日光下清澈见底。她看了萧令珩很久,久到萧令珩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
“很累。”她终于轻声说,“但也很充实。每天醒来都知道要做什么,知道有那么多人在等着我……这种感觉,很踏实。”
她说的是实话。萧令珩能听出来。
也能听出,那份“踏实”里,没有她的位置。
“你呢?”苏云絮忽然反问,“殿下这五个月,过得如何?”
萧令珩微微挑眉。
这是苏云絮第一次主动问她近况。
“老样子。”她靠回椅背,语气淡了下来,“朝堂,北疆,睿王,乌维……一局永远下不完的棋。”
“殿下辛苦了。”苏云絮说。
又是这种客气而疏离的语气。
萧令珩忽然感到一阵烦躁。她不喜欢这样的苏云絮,冷静,从容,像一个真正的谈判者,而不是那个会在她身下颤抖、会哭着说“疼”的少女。
“苏云絮。”她唤她的全名,声音压低了些,“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谨。”
“那该是如何?”苏云絮抬眼,目光直直迎上她,“像从前那样,跪着?还是躺着?”
这话太过尖锐,连守在楼梯口的碧梧都惊得肩膀一颤。
萧令珩凤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但苏云絮没有躲闪。
她只是静静看着萧令珩,眼神里有某种新生的、锋利的东西。
良久,萧令珩忽然笑了。
那笑艳丽而冰冷,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你确实变了。”她说,“翅膀硬了,敢顶嘴了。”
“不是顶嘴。”苏云絮平静道,“只是陈述事实。殿下教过我,棋局之上,没有永远的主仆,只有永远的利益。如今我与殿下是合作关系,自然该以合作者的姿态相对。”
她说得有理有据,无懈可击。
萧令珩却感到心口那处空荡,似乎又扩大了些。
她忽然不想再坐在这里,隔着桌子谈什么“合作”。
“跟我来。”她站起身,朝雅间内侧的屏风后走去。
那里有一道小门,通往听风楼顶层一个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露台。(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不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