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了会子话,林如海的行装已收拾妥当,不过两箱书,几件衣裳,简朴得不像三品大员。
车马备好,一行人回林宅,林如海与长生、黛玉同车,沈砚、周文渊各自回府,说晚些再来贺喜。
车上,林如海细细问姐弟二人在京中情形。
长生拣要紧的说了,略去那些凶险,只道一切都好,黛玉在一旁补充说长生如何用功读书,如何懂事持家。
林如海听着,不时点头,眼里赞许。
末了,他握着长生的手,温声道:“长生,为父不在,你担起家中重任,照顾姐姐,为父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为父以你为傲。”
长生眼眶发热,低声道:“这是儿子该做的。”
“该做,却不该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林如海叹息,“为父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小小年纪,便经历这许多。”
“父亲莫这样说,”黛玉轻声道,“咱们是一家人,本该同甘共苦。父亲在外为朝廷办事,是正理。咱们在京中,能做的便做些,不能做的,便好生等着父亲回来。”
林如海看着一双儿女,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如今时隔四年,长生已像个大人,玉儿也懂事得让人心疼,这四年多,他们定是经历了许多才成长得这般快。
马车在林宅前停下。
林忠领着全府仆役在门口迎候,见林如海下车,齐齐行礼:“恭迎老爷回府!”
林如海点头,看着焕然一新的门庭,眼里有感慨。
他离京时这宅子还空置着,如今收拾得齐整雅致,都是儿女的功劳。
进得门来,见院中花木扶疏,小池清浅,锦鲤悠游,处处透着精心打理过的痕迹。
林如海一路看,一路点头,对长生道:“这园子收拾得好,雅而不俗,静而不寂,是你的主意?”
长生道:“是儿子与姐姐一同商量着办的,想着父亲回来有个舒心的住处。”
林如海又看黛玉,黛玉轻声道:“女儿只是提了些想法,都是长生张罗的。”
“都好,”林如海微笑,“为父很喜欢。”
一行人进了正厅。
厅中已摆好香案,供着林氏先祖牌位,林如海净手焚香,恭恭敬敬行了礼,这才在正座坐下。
长生与黛玉上前,重新行了大礼。
林如海受了,让二人起身,又让林忠将备好的礼拿来,给长生的是方歙砚,给黛玉的是对羊脂玉镯。
“这砚是为父在扬州得的,是前朝旧物,你读书可用,”林如海对长生道,“这镯子是你母亲留下的,如今给你,也算是个念想。”
黛玉接过镯子,玉质温润,触手生温,她记得母亲戴过这镯子,那时母亲抱着她,镯子在腕间轻轻晃动,泛着柔和的光。
她将镯子小心戴好,轻声道:“谢父亲。”
一家三口说了会子话,外头传饭。
团圆宴摆在花厅,菜式不算奢华,却样样精致,都是林如海素日爱吃的,长生与黛玉陪着父亲用饭,席间说些闲话,气氛温馨。
饭毕,林如海在园中散步。
长生陪着,将园中景致一一指给父亲看,走到秋千旁,林如海停步,看了许久。
“这秋千……”
“是儿子新修的,”长生道,“姐姐有时在园中闷了,便来坐坐。”
林如海点头,没说话。
他想起贾敏在时,扬州老宅也有架秋千,那时玉儿还小,最爱荡秋千,贾敏总在底下守着,怕她摔着。如今秋千还在,人却……
“父亲,”长生轻声道,“等父亲歇好了,也来推姐姐荡秋千。姐姐说父亲推的秋千,定是荡得最高的。”
林如海笑了,有些欣慰:“好,等为父歇好了,便来推颦儿荡秋千。”
父子二人又走了会儿,林如海忽道:“长生,为父听说,你在国子监读书,与陈景行交好?”
长生心下一凛,知道父亲要问正事了,恭敬道:“是,陈兄学问好,为人也正派,儿子与他颇谈得来。”
“陈景行的父亲陈明礼,是为父同年,在绍兴为官多年,是个清官,”林如海道,“你与他交好,为父是放心的。只是国子监中人多眼杂,你年纪小又出挑,难免招人注意,与人交往,需谨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