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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第2页）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少女的脸，等待着她皱眉、发怒、叫来少女暗中守护的侍卫，毕竟这是贵族们惯常的反应。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贵族少女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裙子上的污渍，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是，她笑了。

并不是那种讽刺或恼怒的笑，而是有些温柔的笑声，有如清风拂面。

“哎呀，”少女声音温和，“都怪姐姐，姐姐的裙子太贪吃了。”

小女孩从母亲身后探出头来，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少女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齐平。她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方淡蓝色的手帕，手帕的边缘绣着精致的花纹，一角还绣着一个小小的家族徽章。

库赞一看这个手帕就知道此物的价值不菲。

少女用那方显然名贵的手帕，状似随意地擦了擦裙摆，仿佛那只是一块普通的布。

然后她抬起头，对小女孩眨了眨眼，“它偷偷吃掉了你的冰淇淋，真是不好意思。让姐姐赔给你一个新的，好吗？”

小女孩的母亲愣住了，嘴巴半张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库赞也停在了原地，迈出的脚步悬在半空。

少女站起身，对那位母亲微笑道，“请不要在意，这只是一件小事。天气这么热，冰淇淋本来就容易融化。”她转向小女孩，“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冰激凌呀，小妹妹，草莓的？姐姐刚才看到你拿的是草莓味的。”

小女孩怯生生地点点头。

“那我们再去买一个。”少女自然地伸出手，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库赞看着她们走向不远处的小冰淇淋店，那位母亲如梦初醒般跟在她们两人身后，嘴里还在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少女买了一支同样大小的草莓冰淇淋，弯下腰递给小女孩，又摸了摸她的头：“这次要小心一点呀，别再被别人的衣服偷吃了哦。”

小女孩终于破涕为笑，用力点了点头。

少女直起身，向母女俩挥手告别，然后转身离开。她没有在意自己裙摆上那块明显的污渍，步伐轻快地消失在了街角。

库赞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

阳光依旧炽烈，街道上的喧嚣重新涌入耳中，但刚才那一幕却像慢镜头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少女的明媚的笑脸，蹲下身时垂下的发丝，那方擦拭污渍的手帕，还有她眼中毫无伪装的善意，这一切与他过去对贵族的认知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羞愧。自己刚才下意识地将她归为了“那些贵族”中的一员，预判了她会做出冷酷无情的反应。

可实际上，她展现出的却是他想象中真正贵族该有的样子，不是那种高高在上、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假贵族，而是发自内心的善良与教养。

“喂，小伙子，你打算在太阳底下站到什么时候？”咖啡馆老板探出头来喊道。

库赞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起来站在原地好几分钟了。他重新坐下，但是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少女消失的那个街角。

为什么她会不一样？是她的伪装吗？

库赞在脑海中回放刚才的每一个细节。不，那反应太自然，也太迅速了，不可能是事先准备好的表演。那么，她就是真的不介意裙子被平民毁掉。

随咖啡附送的蛋糕送过来了，库赞心不在焉地品尝着。甜蜜的奶油滑过喉咙，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波澜。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亲眼见证的过往，那些因为贵族一时兴起而被摧毁的家庭，那些在权力面前微不足道的生命。这个少女的存在，仿佛是对他所有认知的一种挑战。

“看到刚才那一幕了？”咖啡馆老板一边擦拭杯子一边搭话，“那是精英训练营里的大小姐西厄特尔，经常来这条街买东西。”

“西厄特尔？”库赞重复道。

“听说她是个贵族，为了报仇来参加海军的。”老板压低声音，“不过那姑娘一点架子都没有，经常在这条街上帮忙。上次老杰克的货摊被风吹倒了，她还帮着一起捡苹果呢。”

库赞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为刚才的判断失误感到惭愧，又对这样一个“完美”的贵族少女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怀疑。

在他的经验里，过于美好的事物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库赞付了钱，向老板道谢，提起购物袋准备返回训练营。走过冰淇淋店时，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透过橱窗，他能看到那个小女孩正开心地舔着新的冰淇淋，她的母亲坐在旁边，脸上是放松后的疲惫笑容。

“那个姐姐真好，”小女孩说，“她的裙子好漂亮，但是被我的冰淇淋弄脏了。”

“是啊，莉莉安以后不许这样冒冒失失了哦，知道吗？”母亲温柔地抚摸女儿的头发。

库赞转身离开，但那段对话却留在了他心里。走在回训练营的路上，他的思绪纷乱。

海军本部的一切都是新的，新的环境、新的规则、新的人际关系。而今天这个小插曲，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的心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