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中文

2 9棺材（第1页）

夜空被一道道闪电撕裂，惊雷自裂缝中乍泄而来，震得玻璃翁问作响，屋内小孩儿惊叫。暴雨如冰冷的蛇，游弋在玻璃上、雨衣上。穿过院子里一束束手电强光，凶猛地砸进脚下泥水里。

花庄西面一处紧挨玉米地的民宅的院子里，排查的警察围拢着院子一角一团黑乎乎的庞然大物。穿着雨衣的村民围着警察。

与一群警察对峙的是一位手持拐杖的女人——她约莫六十多岁，头发稀疏花白，脊背佝偻，走路需要四爪挂账支撑。她背后的东西用一大块雨布遮盖，据她自己说，是她的棺材。

“我跟您保证，只是例行检查，不抬走它，也绝对不会破坏棺材。”周翔好言好语地劝说，“要不您自己掀开，我们就看一眼。”

“不行。”消瘦的女人只身站在众人前面，松垮的眼皮下一双眼珠泛着阴狠。“等我死了，躺进去，你们随便看，现在不行。”

“你这是妨碍……”

按在拐杖头上的一只手松开，向前递过去，语气冷漠地说：“抓吧。”

周翔示意刘越闭嘴。跟执拗的人讲理没用。

“我不看了，让你们村干部看一眼行不行？”

“今天谁都别想看，除非我立刻死在这儿。”拐杖狠狠跺着地面，激起的泥水溅在周翔的鞋上。他没来得及换雨鞋，皮鞋上裹满泥水。

女人越是这样执着，他们越是觉得棺材有问题。

僵持太久，所有人都失去耐心。唐远给辖区派出所民警使个眼色。女警调换位置，靠近女人。

民警脚步移动，一个男人机敏地抓住民警胳膊。“你干什么？！”

唐远转身按住那人。“快——”

霎时间，冲突一触即发。

女警抱着老人后退。周翔被拐杖结结实实抽在脑袋上，眼前一黑，推搡间他拽起一个摔到脚边的人。

“哗啦——”雨布掀开，漏出一口棺材。老旧的棺材几乎掉了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散发出来。

周翔一只手捂着额头，盯着漏出来的棺材。棺材的板材开裂出一条条细缝，成灰白色。有些变形，这棺材少说有十年了，大概率被水泡过。有一股泥土、沼泽的腥腐味。

庞振被两个村民扯着，在雨布被掀开的一瞬间，两个男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定住。像被点了穴，又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按在原地。他奋力一挣，脱开桎梏，拨开人群上前，手触到棺材盖的同时，他意识到这副棺材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重量。

棺材盖错开一掌宽，漏出空荡的内里。一股油腻的类似于旧肥皂的味道扑出来。

庞振朝周翔摇头。里面没尸体，没躲人。但用过。

周翔看向女警用双臂紧紧抱着的女人——她在雨布掀开的那一瞬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如烂泥一般委顿在泥水里。

阻止他们的村民安静的仿佛不存在。这时，一道“啪嗒啪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雨声中不算明显。但奇异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几十双眼睛齐齐看向那声音。

那是一个只穿了一件大背心的孩子。他又瘦又小，光着腿脚，瑟瑟发抖地一步一步走在雨中，瘦削的脸颊上大眼睛黑洞洞地盯着棺材。

“凤儿……”一声痛苦的呜咽在女人喉咙里翻滚。

“啊——啊啊啊——”小孩儿忽然奔跑起来，穿过人群扑向庞振，他像只野兽对庞振又咬又打。

这时，人群挤出一个女人，她跑过去把小孩儿从庞振身上撕下来，连声道歉解释：“对不住对不住，这是钱婶儿的外孙，他啥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