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向周辰,目光里有惊喜,也有一丝疑惑和担忧,“你……你这几天不是忙基地的事吗?又偷偷跑船去了?”
“没跑船,真就是去钓鱼了,纯属运气。”周辰连忙解释,把孤岛上如何跟兄弟们配合、如何与那大鱼搏斗的情形简单说了说,“这钱算是意外之財,正好贴补家用。养殖那边还得继续投入,家里开销不能紧著你。”
苏桃桃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指尖轻轻抚过票据上的数字,嘴角扬起舒心的笑意。这厚厚的一沓“期待”,確实能让人安心不少。“行,我明天就去兑了。”她把票据仔细收进贴身衣兜,又关切地问,“你吃饭了没?灶上还留著饭。”
“吃过了,在岛上烤了些鱼虾,兄弟们一起,吃得香。”周辰答道。
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水洗了把脸,水珠顺著他略显黝黑的脸颊滚落,神色也认真起来,“对了桃桃,接下来这一个月,是蟶子育肥最要紧的时候,怕晚上有什么突发状况,潮水啊、偷盗啊都得防著。我琢磨著,乾脆搬到基地那边的小木屋住一阵,日夜盯著,心里踏实。”
苏桃桃正在拍哄著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女儿,闻言动作顿了顿。她抬眼看向周辰,看到他眼中对於那份事业的专注与决心,到嘴边挽留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纹路。沉默了几秒,她才点点头,声音轻柔却稳当:“嗯,你去吧。家里有我和爹娘,孩子你也放心。就是……自己在那头,记得按时吃饭,夜里海风凉,多盖床被子。”
“知道了。”周辰心里一暖,走过去,大手揽住妻子的肩,又低头看了看又开始试图去抓女儿手中拨浪鼓的儿子,笑道,“等我这摊子事业稳当了,往后天天陪著你们娘仨。”
窗外,暮色渐浓,渔村灯火次第亮起,与天际残留的霞光交织在一起。
周辰在窗边的旧竹椅上坐下,椅身发出细微的“吱呀”一声,仿佛也跟著他嘆了口气。窗外,正是日落时分。
海天交界处,云霞烧得炽烈,金红、絳紫、橙黄,层层叠叠地泼洒开来,又倒映在渐归平静的海面上,碎成万点粼粼的波光。远处,归港的渔船成了剪影,慢悠悠地划开那一片绚烂。咸湿的风穿过窗欞,拂在脸上,带著白日將尽的微凉。
他静静地看著,心里头没来由地漫上一股淡淡的唏嘘。这景致,真美。可这样的美,他有多少年没真正停下脚步,好好地、心无旁騖地看上一眼了?
上一次这样……上一次这样对著晚霞发呆,好像还是十七八岁,光著膀子和瘦猴阿平胖子他们一群愣头青,刚帮完哪家的船回来,浑身汗水泥污,就胡乱坐在码头边的缆桩上。
也不说话,就那么看著天边的火烧云,互相撞著肩膀,抢著半支烟抽,对未来有著使不完的劲儿和说不清的幻想,只觉得海阔天空,什么都来得及。
如今,景还是那片景,霞还是那般霞。可看景的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根肠子通到底、只知道使蛮力的毛头小子了。
兄弟们也各自成了家,像被潮水推开的船,有了各自的航道,肩上压著沉甸甸的柴米油盐、老婆孩子。热闹是沉淀了,变成了另一种更结实的、琐碎的、需要精心经营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成长吧。周辰心里模糊地想著,一丝岁月无情、悄然改换容顏的伤感,像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湿痕,浅浅地浸润开来。它不剧烈,却带著不容忽视的重量。
不过,这感伤只停留了片刻。他摇了摇头,几乎有点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二十郎当岁,正是一拳能打死牛、一夜能熬通宵的年纪。
儿女双全,爹娘康健,眼前虽难,可心里有奔头,手上正干著事业。往后的日子长著呢,不光要奋斗出个样子,还得看著孩子长大,看著他们成家,说不定將来还能抱上孙子孙女,那又是另一番热闹光景了。
“嘿,瞎琢磨什么呢!”他低声自语了一句,像是要把那些无谓的感慨甩出去。隨即站起身,竹椅又“吱呀”一声响,仿佛也跟著他从那片刻的怔忡中回到了现实。
屋里,苏桃桃正一边纳著鞋底,一边用脚轻轻晃著摇篮,摇篮里两个小傢伙刚闹腾完,此刻正睡得香甜,小脸蛋红扑扑的。周辰走过去,低声嘱咐:“我画会儿图,你看著点他们。”
“嗯,知道了。”苏桃桃抬头,对他温婉一笑。
“您忙您的。”周辰点头,转身进了堂屋。
只见地上散落著几个布老虎、小木块,女儿正紧紧攥著一个红漆拨浪鼓,小嘴瘪著,眼泪汪汪。
儿子则坐在对面,伸著小手要去够,嘴里“啊啊”叫著,一脸不服气。苏桃桃蹲在两人中间,左哄右劝,额角都沁出了细汗。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周辰看著这鸡飞狗跳又充满生气的场面,忍不住乐了。
“还能是哪一出?”苏桃桃闻声抬头,见是他,没好气地甩过来一个眼神,“就为这一个拨浪鼓!之前那个不是被他们摔散架了么,我赶集时新买了一个。好嘛,这下可不得了,俩人都认准了这个,谁也不撒手。给他们別的玩具,看都不看,就非得抢对方手里这个。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难道抢来的就格外香些?”
周辰走上前,先把哇哇哭的女儿抱起来,用粗糙的手指抹去她脸上的金豆子,又揉了揉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对苏桃桃笑道:“小孩儿不都这样?眼里只有『想要,不懂『你的我的。他们现在话都说不利索,道理讲多了也白搭。要我说啊,在这个年纪,差不多就当小狗崽那么养著就成,保证吃饱穿暖、別磕著碰著,规矩啥的,等大点再教。”
“呸!越说越没边了!”苏桃桃被他这比喻气得笑出声,站起身捶了他肩膀一下,“把你儿子闺女比作小狗?这话要是让爹娘听见,看你还有好果子吃!他们的心尖肉,到你这就成小狗崽了?”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话糙理不糙。”周辰笑著躲了躲,把抽噎渐止的女儿放进苏桃桃怀里,顺手从裤兜里掏出那张小心折好的票据,递过去,“喏,这个给你,算是今天的小惊喜。有空了去码头阿杜那边兑了就成。”
苏桃桃接过,展开一看,眼睛顿时睁大了:“两百……两百七十三块五?怎么这么多?”
她抬头看向周辰,目光里有惊喜,也有一丝疑惑和担忧,“你……你这几天不是忙基地的事吗?又偷偷跑船去了?”
“没跑船,真就是去钓鱼了,纯属运气。”周辰连忙解释,把孤岛上如何跟兄弟们配合、如何与那大鱼搏斗的情形简单说了说,“这钱算是意外之財,正好贴补家用。养殖那边还得继续投入,家里开销不能紧著你。”
苏桃桃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指尖轻轻抚过票据上的数字,嘴角扬起舒心的笑意。这厚厚的一沓“期待”,確实能让人安心不少。“行,我明天就去兑了。”她把票据仔细收进贴身衣兜,又关切地问,“你吃饭了没?灶上还留著饭。”
“吃过了,在岛上烤了些鱼虾,兄弟们一起,吃得香。”周辰答道。
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水洗了把脸,水珠顺著他略显黝黑的脸颊滚落,神色也认真起来,“对了桃桃,接下来这一个月,是蟶子育肥最要紧的时候,怕晚上有什么突发状况,潮水啊、偷盗啊都得防著。我琢磨著,乾脆搬到基地那边的小木屋住一阵,日夜盯著,心里踏实。”
苏桃桃正在拍哄著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女儿,闻言动作顿了顿。她抬眼看向周辰,看到他眼中对於那份事业的专注与决心,到嘴边挽留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纹路。沉默了几秒,她才点点头,声音轻柔却稳当:“嗯,你去吧。家里有我和爹娘,孩子你也放心。就是……自己在那头,记得按时吃饭,夜里海风凉,多盖床被子。”
“知道了。”周辰心里一暖,走过去,大手揽住妻子的肩,又低头看了看又开始试图去抓女儿手中拨浪鼓的儿子,笑道,“等我这摊子事业稳当了,往后天天陪著你们娘仨。”
窗外,暮色渐浓,渔村灯火次第亮起,与天际残留的霞光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