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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冒险（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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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之中，泾阳城那个熟悉的位置。

马氏的小酒馆依然立在原地，门扉虚掩，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昏黄却安稳的光。

馆内，马氏独自坐在柜台后，身影在烛光下拉得细长，眉宇间是连日积压的、近乎实质的疲惫。

而在她身侧，吕岳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换下了那身标志性的、泛着不详气息的墨绿道袍，穿着一身深青色的整洁常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他甚至小心地收敛了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病气与丹毒之息，坐在那里，姿态有些生硬的端正，像个第一次登门拜访、竭力想留下好印象的客人。

他修持多年，基本没有和女子打过交道，他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只是学着那些普通的男子，努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体面，像个……值得信赖、能够并肩站立的人。

其实，消息已经递出去了。他本可以抽身而退，冷眼旁观这场风浪如何翻涌。

但他没有。

他向李玥寰强烈要求，和马氏一起来到这片由疯狂与危机编织的梦境。

在这个她最熟悉、也或许最需要一点真实温度的地方，他只是沉默地存在着。

没有多话，没有解释。只是在那里。

烛火轻轻摇曳，将他努力挺直的背影，投在身后的土墙上。

酒馆之外，景象已然不同。

混裔聚集。不是数十，不是数百，是数十万之众。他们沉默地立在梦境复刻的街巷与旷野中，身影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

数量本身，在此刻便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力量。

这本该是一场席卷现世的、雪崩般的浩劫。

一部分混裔的眼神空洞，肢体动作带着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僵硬，那是申公豹的印记。

另一部分则仍保持着清明，意志与马氏的呼唤相连。

而此刻，命令冲突，意志撕裂。

没有呐喊，没有战吼。沉默的厮杀在街巷间爆发。肢体碰撞，利刃划过非人的躯壳，幽光与暗影无声地湮灭、重生、再纠缠。

前一瞬还在向身边同伴挥刃，下一瞬可能便茫然倒戈，攻向另一侧的操控者。忠诚与背叛失去意义，只剩最原始的指令冲刷与意志碾压。

马氏与申公豹，他们正透过这庞大的意识网络，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争夺。每一寸控制权的易手，都伴随着梦境某处一片混裔的集体转向与新一轮的残杀。

倘若没有这一层覆盖现实的“幻梦境”……这场疯狂的内耗便将直接在泾阳城、在西岐、在无数凡人栖息的现世上演。

那将是真正的血流成河，是理性无法理解的混沌T杀，是一场除了截教弟子之外的，献给疯狂与虚无的、盛大而残酷的“雪祭”。

然而，梦境绝不意味着安全。

维系这一切的李玥寰，是唯一的支点。她如同踩在万丈深渊的蛛丝上，以一人之心神，负荷数十万意识的冲刷与两位大祭司的意志对冲。她撑起的这片幻梦，薄如蝉翼，时刻处在破碎的边缘，还要应对不是何时会到来的，伟大存在的降临。

一旦她力竭，一旦梦境破裂——

这场混裔的自相残杀，连同那些从更深层噩梦中滋长出的、不可名状的“东西”，将如决堤的洪流，毫无缓冲地倾泻进现实。

吕岳安静地坐在酒馆内，听着门外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厮杀。

会死在这里吗？这个念头浮现在他脑海，竟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踏入了一个何等危险而沸腾的漩涡。

但他不后悔。他只是想坐在这里，陪在这个女人身边。

直到梦碎，或者天明。